【讀書】劉仲敬:沐猴而冠的菁英
原文鏈接: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0913
@Liuzhongjing
文明和菁英幾乎就是一回事,因為前者總是由後者體現和定義的。民主只是菁英生成機制的一種,從來不曾取消菁英存在的理由和事實。反智主義和反菁英主義不是同一個概念,因為知識份子並不總能以菁英自居。事實上,定義模糊的知識份子甚至經常並不擁有實證意義上的知識。他們通常是符號政治的經營者,繼承了巫師在原始部落的地位。部落民崇拜巫師,因為他們相信巫師真有呼風喚雨的法力,然而萬一風不調雨不順,也會非常符合邏輯地燒死邪惡的黑巫師。宗教將決定人類命運的可怕權力,從人類自己的手中奪走,交給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明,降低了祭司的權力和榮耀,同時也增加了他們的安全和利益。然而宗教和巫術的邊界,從來都不是涇渭分明的。永遠居於文明週邊和底層的群眾,尤其主要是為了巫術性質的理由,才樂於接受宗教的統治。
產生近代美國的基督教社會,實際上始終處在與各種怪力亂神爭奪群眾的狀態。「虔誠的中世紀」或「黑暗的中世紀」,其實只是主流敘事體系給讀者造成的錯覺。文藝復興以後的人文主義,部分地恢復了巫術時代「以人為本」和「人定勝天」的精神。啟蒙運動以後的歷史進程,逐次將人文主義知識份子從教會、貴族和資產階級手中解放出來,或者不如說使他們的階級地位不斷降低,一步一步從土豪轉化為游士。
公立學校造就了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知識份子大軍,相應地將貴族的經驗主義政治降格為無產者的意識形態政治。無產階級知識份子實現了弗蘭西斯・培根的預言,因為他們除了經營符號政治以外別無出路,所以僅僅為了自己的生計起見,就要永無止境地折騰可憐的社會。馬克斯・韋伯所謂的「為政治而生」和「以政治為生」,實際上是他對這場階級鬥爭的委婉表述。
意識形態政治、知識份子政治或無產階級政治通過蘇聯達到了歷史巔峰,以致即使知識份子自己都無法否認三者之間的隱秘聯繫。文明從自己的起點走到終點,發現童年和暮年分享了許多共同的特徵。無產階級知識份子通過《真理報》和真理部,神奇地繞回了赫曼・赫塞《呼風喚雨大師》(the Rainmaker)的原點。人類的命運通過他們掌握的宇宙真理,重新回到了人類自己手中。史前史的悲慘和混亂,都是因為錯誤的打開方式。符號和口訣各就各位以後,世界自然會回到正確的軌道上。因此以後的任何災難,從邏輯上講只能源於意識形態的錯誤。意識形態的錯誤,又只能源於邪惡勢力的蓄意破壞。廣大群眾不可能不發現,生活仍然是痛苦和悲慘的,於是失敗的巫師失去了在閣樓和地下室窮困潦倒的機會,只能以叛徒內奸的身份領教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
美國知識份子沒有落到這樣的下場,主要是因為他們比舊大陸的同儕弱小得多。他們在政治上的成就,以佛蘭克林・羅斯福和甘迺迪為最高峰,但較之歐洲、更不用說蘇聯,都只能算是淒慘的失敗。艾森豪和雷根的勝利都引起了知識份子的普遍反感,所以川普現象並不像健忘的公眾想像的那樣特殊。知識份子雖然最鄙視其他人的偏見,對自己的偏見卻是無比珍惜的。
本書作者霍夫士達特(Hofstadter)證明知識份子為了避免修改認知結構,並不怎麼介意歪曲哪怕是非常表層的事實。「史帝文遜(Adlai Stevenson)是具有不凡心智與格調的政治人物,在近代歷史上他對知識分子的吸引力遠超過任何人或事。另一邊則是保守與傳統的艾森豪將軍,他不善言詞,被個性狡詐無人喜歡的副手尼克森所操控,甚至他整個競選的主軸都是由這位副手與共和黨內麥卡錫派的人所設定。」今天的讀者恐怕難以相信艾森豪是尼克森的傀儡(艾森豪從來不是能受副總統操縱的人,這話明顯是失敗者自欺的解釋,不願意說艾森豪政府對成功商人的信任和對知識分子的不信任),正如未來的讀者不大可能相信川普是班農的傀儡。
美國例外論和美國知識份子在政治上的軟弱,從深層結構看是一回事。知識份子只有在貴族、教會、資產階級的傳統菁英退出歷史舞臺以後,才能在無產階級面前短暫地扮演菁英的角色。美國例外論有兩個政治-社會性的基礎。其一是美國沒有舊大陸意義上的無產階級,民粹主義者傳統上非常敵視官僚制度和社會主義。知識份子和後兩者的天然親和力,導致拓荒者和農場主的後裔普遍傾向反智主義。其二是民兵、宗教和自由企業在美國仍然強大。他們本能地信任自己的生活經驗,懷疑知識份子的理論建構。世界員警美國/綏靖主義歐洲、宗教美國/世俗歐洲、資本主義美國/社會主義歐洲的二元對立,註定了美國知識份子天生的軟弱性。《美國的反智傳統》其實是美國例外論的《知識份子篇》,雖然是從思想史的角度切入的。
知識份子一詞就是「非美」的外來語,足以觸發美國人民本能的反感,因為這個國家誕生的意義,就在於隔離舊大陸的造作和腐敗。這種偏見蘊涵的智慧,比其主人和敵人的想像大得多。偏見是民主的基石,為理論知識不可能豐富的普通人服務。政治正確需要的成本,比科舉還要高得多,給普通人造成的負擔,比兵役和稅收還要大。知識份子必須像巴比倫占星師一樣,假裝懂得那些其實只有上帝知道的東西。這種系統的欺騙必然使他們墮落,變成類似《真理報》編輯和拉普塔哲學家的角色。
其實,沒有哪個知識份子真心反對真理報。他們只是覺得:《真理報》編輯水準太差,憑什麼你專政我,應該我來專政你這個文盲才對;如果廣大文盲膽敢跳出來維護偏見,我也恨不得像《真理報》一樣專政你們。托洛茨基是每一個知識份子內心深處的夢想,正如《風月寶鑑》是每一個男人內心深處的夢想。美國知識份子和大多數男人沒有落到精盡人亡的下場,多虧他們是輸家。失敗是上帝對大多數人,甚至可能是對所有人的最大恩典。人性敗壞的最有力證據,就是人人都對這種保護不知感恩。如果你想讓誰毀滅,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讓他心想事成。浮士德博士的契約,就是用來購買這種待遇的。
一個真正的知識份子是一個心中永遠明鏡高懸的人,但他的鏡子是用橡皮泥做的。女人如果討厭鏡子裏的形象,至多把鏡子砸了。知識份子可以隨時改變鏡子的形狀,隨時保證自己永遠是最美麗的。最淳樸的知識份子就是錢鐘書在《小說識小》中描繪的《易》洞先生,他老人家習慣在書桌旁邊放一面鏡子,寫出什麼得意之筆,可以第一時間對鏡子下拜說:「《易》洞先生,爾言何妙,吾今拜先生也。」如果有人表現得不那麼露骨,那就說明他們驕傲得更加狡猾,在熱愛自己的終身事業當中,投入了更多的外部成本。你看到電影造型特別逼真,當然可以合理推論,這部電影的拍片成本,比那些看起來不太逼真的電影高。
可憐的希拉蕊就是因為太信任占星術的現代版本,想過楚門一樣的生活,才落到今天這種下場的。她老人家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至於《風月寶鑑》裡面的男人是什麼樣子,《紅樓夢》已經告訴你了。
@Liuzhongjing
文明和菁英幾乎就是一回事,因為前者總是由後者體現和定義的。民主只是菁英生成機制的一種,從來不曾取消菁英存在的理由和事實。反智主義和反菁英主義不是同一個概念,因為知識份子並不總能以菁英自居。事實上,定義模糊的知識份子甚至經常並不擁有實證意義上的知識。他們通常是符號政治的經營者,繼承了巫師在原始部落的地位。部落民崇拜巫師,因為他們相信巫師真有呼風喚雨的法力,然而萬一風不調雨不順,也會非常符合邏輯地燒死邪惡的黑巫師。宗教將決定人類命運的可怕權力,從人類自己的手中奪走,交給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明,降低了祭司的權力和榮耀,同時也增加了他們的安全和利益。然而宗教和巫術的邊界,從來都不是涇渭分明的。永遠居於文明週邊和底層的群眾,尤其主要是為了巫術性質的理由,才樂於接受宗教的統治。
產生近代美國的基督教社會,實際上始終處在與各種怪力亂神爭奪群眾的狀態。「虔誠的中世紀」或「黑暗的中世紀」,其實只是主流敘事體系給讀者造成的錯覺。文藝復興以後的人文主義,部分地恢復了巫術時代「以人為本」和「人定勝天」的精神。啟蒙運動以後的歷史進程,逐次將人文主義知識份子從教會、貴族和資產階級手中解放出來,或者不如說使他們的階級地位不斷降低,一步一步從土豪轉化為游士。
公立學校造就了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知識份子大軍,相應地將貴族的經驗主義政治降格為無產者的意識形態政治。無產階級知識份子實現了弗蘭西斯・培根的預言,因為他們除了經營符號政治以外別無出路,所以僅僅為了自己的生計起見,就要永無止境地折騰可憐的社會。馬克斯・韋伯所謂的「為政治而生」和「以政治為生」,實際上是他對這場階級鬥爭的委婉表述。
意識形態政治、知識份子政治或無產階級政治通過蘇聯達到了歷史巔峰,以致即使知識份子自己都無法否認三者之間的隱秘聯繫。文明從自己的起點走到終點,發現童年和暮年分享了許多共同的特徵。無產階級知識份子通過《真理報》和真理部,神奇地繞回了赫曼・赫塞《呼風喚雨大師》(the Rainmaker)的原點。人類的命運通過他們掌握的宇宙真理,重新回到了人類自己手中。史前史的悲慘和混亂,都是因為錯誤的打開方式。符號和口訣各就各位以後,世界自然會回到正確的軌道上。因此以後的任何災難,從邏輯上講只能源於意識形態的錯誤。意識形態的錯誤,又只能源於邪惡勢力的蓄意破壞。廣大群眾不可能不發現,生活仍然是痛苦和悲慘的,於是失敗的巫師失去了在閣樓和地下室窮困潦倒的機會,只能以叛徒內奸的身份領教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
美國知識份子沒有落到這樣的下場,主要是因為他們比舊大陸的同儕弱小得多。他們在政治上的成就,以佛蘭克林・羅斯福和甘迺迪為最高峰,但較之歐洲、更不用說蘇聯,都只能算是淒慘的失敗。艾森豪和雷根的勝利都引起了知識份子的普遍反感,所以川普現象並不像健忘的公眾想像的那樣特殊。知識份子雖然最鄙視其他人的偏見,對自己的偏見卻是無比珍惜的。
本書作者霍夫士達特(Hofstadter)證明知識份子為了避免修改認知結構,並不怎麼介意歪曲哪怕是非常表層的事實。「史帝文遜(Adlai Stevenson)是具有不凡心智與格調的政治人物,在近代歷史上他對知識分子的吸引力遠超過任何人或事。另一邊則是保守與傳統的艾森豪將軍,他不善言詞,被個性狡詐無人喜歡的副手尼克森所操控,甚至他整個競選的主軸都是由這位副手與共和黨內麥卡錫派的人所設定。」今天的讀者恐怕難以相信艾森豪是尼克森的傀儡(艾森豪從來不是能受副總統操縱的人,這話明顯是失敗者自欺的解釋,不願意說艾森豪政府對成功商人的信任和對知識分子的不信任),正如未來的讀者不大可能相信川普是班農的傀儡。
美國例外論和美國知識份子在政治上的軟弱,從深層結構看是一回事。知識份子只有在貴族、教會、資產階級的傳統菁英退出歷史舞臺以後,才能在無產階級面前短暫地扮演菁英的角色。美國例外論有兩個政治-社會性的基礎。其一是美國沒有舊大陸意義上的無產階級,民粹主義者傳統上非常敵視官僚制度和社會主義。知識份子和後兩者的天然親和力,導致拓荒者和農場主的後裔普遍傾向反智主義。其二是民兵、宗教和自由企業在美國仍然強大。他們本能地信任自己的生活經驗,懷疑知識份子的理論建構。世界員警美國/綏靖主義歐洲、宗教美國/世俗歐洲、資本主義美國/社會主義歐洲的二元對立,註定了美國知識份子天生的軟弱性。《美國的反智傳統》其實是美國例外論的《知識份子篇》,雖然是從思想史的角度切入的。
知識份子一詞就是「非美」的外來語,足以觸發美國人民本能的反感,因為這個國家誕生的意義,就在於隔離舊大陸的造作和腐敗。這種偏見蘊涵的智慧,比其主人和敵人的想像大得多。偏見是民主的基石,為理論知識不可能豐富的普通人服務。政治正確需要的成本,比科舉還要高得多,給普通人造成的負擔,比兵役和稅收還要大。知識份子必須像巴比倫占星師一樣,假裝懂得那些其實只有上帝知道的東西。這種系統的欺騙必然使他們墮落,變成類似《真理報》編輯和拉普塔哲學家的角色。
其實,沒有哪個知識份子真心反對真理報。他們只是覺得:《真理報》編輯水準太差,憑什麼你專政我,應該我來專政你這個文盲才對;如果廣大文盲膽敢跳出來維護偏見,我也恨不得像《真理報》一樣專政你們。托洛茨基是每一個知識份子內心深處的夢想,正如《風月寶鑑》是每一個男人內心深處的夢想。美國知識份子和大多數男人沒有落到精盡人亡的下場,多虧他們是輸家。失敗是上帝對大多數人,甚至可能是對所有人的最大恩典。人性敗壞的最有力證據,就是人人都對這種保護不知感恩。如果你想讓誰毀滅,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讓他心想事成。浮士德博士的契約,就是用來購買這種待遇的。
一個真正的知識份子是一個心中永遠明鏡高懸的人,但他的鏡子是用橡皮泥做的。女人如果討厭鏡子裏的形象,至多把鏡子砸了。知識份子可以隨時改變鏡子的形狀,隨時保證自己永遠是最美麗的。最淳樸的知識份子就是錢鐘書在《小說識小》中描繪的《易》洞先生,他老人家習慣在書桌旁邊放一面鏡子,寫出什麼得意之筆,可以第一時間對鏡子下拜說:「《易》洞先生,爾言何妙,吾今拜先生也。」如果有人表現得不那麼露骨,那就說明他們驕傲得更加狡猾,在熱愛自己的終身事業當中,投入了更多的外部成本。你看到電影造型特別逼真,當然可以合理推論,這部電影的拍片成本,比那些看起來不太逼真的電影高。
可憐的希拉蕊就是因為太信任占星術的現代版本,想過楚門一樣的生活,才落到今天這種下場的。她老人家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至於《風月寶鑑》裡面的男人是什麼樣子,《紅樓夢》已經告訴你了。
32 个评论
我同意,不过你说的这些我觉得跟我说的没啥关系。
基本的事实:私有非西方所特有,而是人类文明的共同特征。埃德蒙·柏克说文明的支柱有三:私有,因袭和宗教。但他讲这话的时候,是作为建制派的代言者,根本没意识到历史这一维度。
求真者不同于求正者,你的话基本表明你偏向于后一种,属于Eric Hoffer所说的True Believer,必需要一种真心相信的东西,必需要一个死心塌地的效忠对象,尽管你那种倾向的程度不高。你选择的是名义上的libertarianism,实质上的现代自由主义,也即实际上的工业主义世界观——工业时代留下的社会性遗产。一种不再和现实有关的怀旧性遗产,就像仿古的瑞士座钟,古风的中文小说,中世纪浪漫化的西方魔幻作品。这种工业主义世界观,就是浪漫化的Victorian Era在理论领域的残余,它提供的是另类的escape,是眼睛避开世界的人沉浸的昔日余韵,而不是提在手中照亮身边的灯。
求真对这种mindset类型来说不是必要,也会带来思想意识中的不可知的黑洞,无比痛苦。如果你真的想探索真实,不妨从挑战自己的思维和判断用的预设前提开始。我建议你去读读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也许能真正明白世界不是一台机器,没有“逐渐走向完善”这种机器的特质。(安全警告:不保证这么做会不会毁掉一个人的精神。起码我自己是碎掉之后再自己重新拼起来。)
你我的真正差异在于Weltanschauung构成的意识前提,那是在思考或认知,甚至情感反应之前的,更加底层,更加基础的东西。Weltanschauung确实很特别,能明白的就能明白,不能的,我至今也没看到能有办法让人明白。也许那只有自己可以触及。
在意识立足的Weltanschauung出现冲突的基础上,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即使欧洲17世纪之前全都是公有制,经过17世纪的政治博弈之后现代资本主义也能发...
你就是标准的脑子一根筋只知道私有制公有制?私有制之间由于保护程度不同差别也是巨大的,而公有制由于代理人的各种制度安排实际上也很多样化
近代理性资本主义不仅需要生产的技术手段,而且需要可靠的法律制度以及依照正式规则办事的行政机构。没有后一条件,冒险性的和投机性的贸易资本主义以及各种各样的由政治决定的资本主义可能存在,但决不可能有由个人创办的、具有固定资本以及稳定核算的理性企业”。但独特的法律制度和司法精神从何而来,为什么只有西欧有?资本主义利益不是促成该制度的唯一和主要原因,“因为这些利益自身并没有创造出那种法律”
在诺思的后期学术思想中,诺思的思想更加明确化了,并把西方世界近代法律制度的生成与欧洲宪政民主政治的建立联系起来了。譬如,在齐其想集大成之作《制度、制度变迁和经济绩效》一书中,诺思就曾指出,正如美国宪政之父麦迪逊在《联邦党人文集》所认为的那样,只有像17世纪之后的英国那样逐渐演化生成或构建起了某种合宜的宪政形式,才能有效防止政治权力被政府粗暴地滥用,才能随之建立起有效的法制和司法体系,从而确保存在大量非个人化交换的现代市场经济中的各种复杂契约(产权等)的实施。比如英国。
实际上美国的中央银行制度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联邦党支持大政府和中央银行,民主党反对,但是最终中央银行制度被保留就是因为政治力量斗争的结果,这个制度后来被许多国家效仿比如战后德国,所以任何关于市场制度的安排必然来源于政治参与者的设想,这些设想能在多大程度上实现取决于政治参与者在斗争中取得多大的胜利
刘仲敬这种观念的成立需要一个必要的认知前提:存在即合理,存在即是正确。然而我们都知道没人这么想,或者...
私有财产和市场是存在了成千上万年的社会机制,要我说比一百年前某些知识分子构想的社会要坚实得多。复杂秩序的诞生不需要有意识的设计,虚无产生的宏大秩序往往是意识本身都不能理解的(进化论,混沌系统,Cellular Automation, 机器学习)
https://m.youtube.com/watch?v=2HhsWHfGRIA
https://en.m.wikipedia.org/wiki/The_Fatal_Conceit
http://www.libgen.is/search.php?req=The+fatal+conceit&lg_topic=libgen&open=0&view=simple&res=25&phrase=1&column=def
現代這個世界,人人都是知識分子, 人人都不算知識分子,知識不再被少數人壟斷,知識就在那裡,你想要你夠努力便可擁有。
在家鄉種種蔬菜種種水果的農夫,偶爾上上網,他對事物的理解對人生的哲理,也許比那些誇誇其談的所謂精英還要深刻。
在家鄉種種蔬菜種種水果的農夫,偶爾上上網,他對事物的理解對人生的哲理,也許比那些誇誇其談的所謂精英還要深刻。
私有财产和市场是存在了成千上万年的社会机制,要我说比一百年前某些知识分子构想的社会要坚实得多。复杂秩...
现代自由市场诞生很晚的基本上从1700年左右开始出现之后完善(亚当斯密和重农学派最早开始为这种制度辩护),实际上早期的市场固然存在但基本都是以特许权和身份政治为基础的
现代自由市场诞生很晚的基本上从1700年左右开始出现之后完善(亚当斯密和重农学派最早开始为这种制度辩...
我也没说完善,但是任何的市场的存在都是基于私有财产的。亚当斯只是后知后觉。就像达尔文总结进化论一样。
基本的事实:私有非西方所特有,而是人类文明的共同特征。埃德蒙·柏克说文明的支柱有三:私有,因袭和宗教...
我的看法本质上就是这些共产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的理论是错的。你好像是在认为我在反对他们尝试构造新的理论的努力,然而我并不是,我只是在说他们的理论是错的。我自己认同的理论也是在20世纪才构造出来的。
当然有关系现代的自由市场制度和17世纪之前其实不是一回事,也很难说是17世纪自然演化的结果实际上是政...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私有财产和交换物品的市场最晚从古典时代就存在了。即使细节上不一样,关键的部分一直都有。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私有财产和交换物品的市场最晚从古典时代就存在了。即使细节上不一样,关键的部分一直...
但你要注意现代市场的核心其实不是这个,而是金融体系,你说的所谓私有财产和交换物品的市场,实际上叫做传统私有制,和现代的明确产权划分具备金融功能的私有制和没有准入的自由市场是两回事,前者实际上几千年都没有解决马尔萨斯陷阱的问题,正是由于后者在政治斗争中产生才逐渐式的现代社会摆脱了马尔萨斯陷阱
东欧在苏联剧变之前也是公有制,但一样通过机制设计变成了自由市场,所以你说的公有制不能变成自由市场其实本身就被事实证伪了,自由市场的法律基础本质上就是有不同政治团体基于利益提出经过斗争形成的一个混合体,17世纪欧洲各个经济流派(曼彻斯特学派重农学派)本身就是政治群体基于利益推出的经济理论,目的就是动员跟多的政治力量支持自己和自己的主张
你想说证伪,事实上我那一段话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东欧改革和邓小平一样,已经有了西欧的市场主体体制的经...
你显然搞错了设计的定义,a集团提出某项制度(比如中央银行),b集团反对,a集团在斗争中获胜同时该制度实施也是设计的一种,a,b就某项制度协商产生新的制度也是设计
这里不了解的是错的恰好是你,基本缺乏经济学常识,连市场中的行为和市场中的制度都分不清楚,居然能把发现...
行了,你也别跟我杠了,我是说服不了你了。我的中心论点就是复杂的制度并不是必须一个计划者有心地设计。你还有兴趣的话就去看The fatal conceit: errors of socialism 吧。
行了,你也别跟我杠了,我是说服不了你了。我的中心论点就是复杂的制度并不是必须一个计划者有心地设计。你...
这个文章里把制度设计单纯化为计划经济系统,这显然是不对的,市场经济的制度基础是法律和合约规范,这其实是另外一种制度设计
东欧在苏联剧变之前也是公有制,但一样通过机制设计变成了自由市场,所以你说的公有制不能变成自由市场其实...
你想说证伪,事实上我那一段话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东欧改革和邓小平一样,已经有了西欧的市场主体体制的经验。西欧作为第一个发展出现代资本主义的地区,其制度是一点一点摸索积累下来的,并非某个统治者所有目的地设计的。
刘仲敬这种观念的成立需要一个必要的认知前提:存在即合理,存在即是正确。
然而我们都知道没人这么想,或者没人永远这么想,否则世界根本不会有变化,也就根本不需要所谓学习历史。
哲学家的心情或者渴望,不等于他能接受或者不能接受的现实。也幸好,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符合某些个人的心情才能运转。
所以,追求共识只对行动者有意义,追求理解,只对个人的精神有意义。现实,只看行动,以及行动的结果。接受存在即合理这种观念的人,不可能迈出真正的行动步伐,也就不可能真正去改变任何。
所以,知识分子如何,菁英如何,不看其地位,不看其选择,不看其路径,看现实的结果。因为他们都选择了回应命运的挑战,都想要bend the world according to thy own will. 说其风凉话者,并没有像想要表演的那样真正置身事外,反而是高高兴兴参与其中的一员,依然想要依靠文字操纵想要操纵的东西,并渴望得到看似并不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这,难道需要什么借口?难道会碍于某种伦理而放弃?难道不是他想要嗤之以鼻的will to power在背后真正推着他行动?这和只求一夕之功的巫师,又能有什么不同?
所以,评价的标准依然如故,看现实的结果。然而命运的规则从来不变:虚无的光指向虚无的终点,真实的脚步迎接真实的结局。
这大概是为什么,就算眼看虚无之光渐渐失色,刘仲敬还在继续指望虚无之光的内心原由。
昔日之种,今日之果。
然而我们都知道没人这么想,或者没人永远这么想,否则世界根本不会有变化,也就根本不需要所谓学习历史。
哲学家的心情或者渴望,不等于他能接受或者不能接受的现实。也幸好,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符合某些个人的心情才能运转。
所以,追求共识只对行动者有意义,追求理解,只对个人的精神有意义。现实,只看行动,以及行动的结果。接受存在即合理这种观念的人,不可能迈出真正的行动步伐,也就不可能真正去改变任何。
所以,知识分子如何,菁英如何,不看其地位,不看其选择,不看其路径,看现实的结果。因为他们都选择了回应命运的挑战,都想要bend the world according to thy own will. 说其风凉话者,并没有像想要表演的那样真正置身事外,反而是高高兴兴参与其中的一员,依然想要依靠文字操纵想要操纵的东西,并渴望得到看似并不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这,难道需要什么借口?难道会碍于某种伦理而放弃?难道不是他想要嗤之以鼻的will to power在背后真正推着他行动?这和只求一夕之功的巫师,又能有什么不同?
所以,评价的标准依然如故,看现实的结果。然而命运的规则从来不变:虚无的光指向虚无的终点,真实的脚步迎接真实的结局。
这大概是为什么,就算眼看虚无之光渐渐失色,刘仲敬还在继续指望虚无之光的内心原由。
昔日之种,今日之果。
已隐藏
我也没说完善,但是任何的市场的存在都是基于私有财产的。亚当斯只是后知后觉。就像达尔文总结进化论一样。...
这个就是指普遍性的进出自由的自由市场和现代金融市场,中世纪大多数行业和贸易是有特许权的,并不是自由市场另外私有财产在国家范围内的普遍保护是近代宪政国家出现之后的事情,古代世界大部分国家长期处于马尔萨斯陷阱中谈不上建立自由市场和普遍的私有产权制度
这个就是指普遍性的进出自由的自由市场和现代金融市场,中世纪大多数行业和贸易是有特许权的,并不是自由市...
所以你要说什么,我已经承认了这些制度根现代的比的话是不完善的,但是各种形式的私有财产和市场最晚自古典时期就存在。
所以你要说什么,我已经承认了这些制度根现代的比的话是不完善的,但是各种形式的私有财产和市场最晚自古典...
中国古代其实就没有真正意义的私有财产,皇帝是有权利征用任何人的私有财产剥夺任何人生命权,所以私有财产其实是个定义问题,以现代自由市场的观点古代大部分社会其实没有私有财产的,实际上你所说的自由市场和私有财产的社会机制并不是自由市场本身产生的,而是政治博弈和政治斗争产生的。现代自由市场制度是在政治体系中发育的
中国古代其实就没有真正意义的私有财产,皇帝是有权利征用任何人的私有财产剥夺任何人生命权,所以私有财产...
i mean,hayek研究的是西方文明。他的意思是西方文明成功的原因就是因为私有财产和市场的传统。中国古代当然没有算在这里,中国算失败的案例吧。
i mean,hayek研究的是西方文明。他的意思是西方文明成功的原因就是因为私有财产和市场的传统。...
在西方这里也是一样的,构成私有财产保护规则和边界机制和市场规范和行驶的基础性制度都是政治体系发育的,很多并不是依靠市场本身就能产生的
在西方这里也是一样的,构成私有财产保护规则和边界机制和市场规范和行驶的基础性制度都是政治体系发育的,...
我没说市场是原因,这里市场和私有财产是结果。不管是基于什么政治斗争,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西方发展出了私有财产的制度,导致了他们的成功。
我没说市场是原因,这里市场和私有财产是结果。不管是基于什么政治斗争,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西方发展出了私有...
相比政治体系市场只是二级机制,会经常改变的,比如美国的中央银行制度历史上就反复有过建立和废除的如果美国一直没有联邦储备委员会那么美国的市场制度会有极大的不同,而这个不同形成的原因主要是政治原因
相比政治体系市场只是二级机制,会经常改变的,比如美国的中央银行制度历史上就反复有过建立和废除的如果美...
我同意,不过你说的这些我觉得跟我说的没啥关系。
我同意,不过你说的这些我觉得跟我说的没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现代的自由市场制度和17世纪之前其实不是一回事,也很难说是17世纪自然演化的结果实际上是政治博弈的结果
但你要注意现代市场的核心其实不是这个,而是金融体系,你说的所谓私有财产和交换物品的市场,实际上叫做传...
我说的就是传统私有制。传统私有制是现代文明的基础,你所说的所有后续发展都是基于这之上的。
我说的就是传统私有制。传统私有制是现代文明的基础,你所说的所有后续发展都是基于这之上的。
并不是现代私有制实际上是17世纪在欧洲由于政治局势偶然发展出来的,大部分传统私有制的国家都没有发展出现代的自由市场
并不是现代私有制实际上是17世纪在欧洲由于政治局势偶然发展出来的,大部分传统私有制的国家都没有发展出...
不,古希腊和罗马的传统私有制传统比其他文化都要更完善得多。你可以去看看我之前说的那本The Fatal Conceit
不,古希腊和罗马的传统私有制传统比其他文化都要更完善得多。你可以去看看我之前说的那本The Fata...
这不代表现代私有制是传统私有制发展起来的,实际上现代私有制的基础是宪政和民族国家这些只有可能在17世纪后欧洲政治环境的博弈下发展出来,私有制本质不是经济制度决定而是政治制度决定
这不代表现代私有制是传统私有制发展起来的,实际上现代私有制的基础是宪政和民族国家这些只有可能在17世...
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即使欧洲17世纪之前全都是公有制,经过17世纪的政治博弈之后现代资本主义也能发展出来?就像邓小平改革开放那样?但是你要知道邓小平有西方的理论指导,欧洲那时候根本没有成型的经济理论,没有私有制的历史传统的话什么统治者能构想出来私有制的市场经济?市场的机制就跟普通法一样是一个一个试出来慢慢积累下来的,不是统治者可以直接构想出来然后从上往下实施的。
你显然搞错了设计的定义,a集团提出某项制度(比如中央银行),b集团反对,a集团在斗争中获胜同时该制度...
你显然不懂什么叫设计。我说的设计是带有明确目的性的行为。欧洲那时候的各个决议更像随机行为,因为当时对各个经济政策的影响都很不清楚,很多都只是试着做的,做得好了继续做得不好了就更改,或者做不好的国家破产没办法继续做。这样下去慢慢好的制度就留下了,坏的制度就被淘汰。一个类比就是哥伦布被西班牙国王拜托去寻找去印度的航线结果发现了北美洲,你能说是西班牙国王设计了哥伦布去发现北美洲么?
一次性的全方面的从上而下贯穿的经济改革能和在几百年里各种试错,各种更改,各地各种变种的体制相比么。就像你说的中央银行,东欧国家自由化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立个中央银行,你知不知道北欧有几个国家十九世纪的时候尝试了几十年的私有银行制。那时候才叫真的摸着石头过河。
这里不了解的是错的恰好是你,基本缺乏经济学常识,连市场中的行为和市场中的制度都分不清楚,居然能把发现新大陆当成制度建设,那看来瓦特改进蒸汽机也是制度建设了,事实上美国中央银行的建立就是带有明确制度建设的制度,汉密尔顿对美国金融财税制度的设计的一部分,目的也很明确把美国打造为一个工业国,只不过民主党基于自己利益反对这样做而已。你说的那种试错实验才是真正的单一统治者会搞的东西,因为单一统治者不存在同等级的政治对手,可以任意施行各种制度,但这种试错中每一个制度都是设计的,统治者会抛弃一些不好的引入一些新的,但这些新的同样也是智囊设计的制度,所以你所说的制度试错和市场机制里的是两回事制度是在统治区域内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