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邻人》:邻居何以变成了恐怖分子

搬运自微信公众号“狐狸罐头”。我认为本文的分析也可以用于陆人与港人上:矛盾一直存在,但毫无疑问,中共在很大程度上助长、恶化了这种矛盾,加深了两地隔阂。


2001年,波兰裔美国历史学家杨·T.格罗斯出版《邻人》一书,揭开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历史真相。



该书震惊世界,尤其在波兰,引发了极大的争议和愤怒。波兰高层抨击格罗斯的文字“对波兰是有害的,侮辱性的”,检察机关对他展开了两次调查,意图指控他“诽谤波兰民族”。



对于种种的争议、质疑和指控,格罗斯本人或许早有预料。在《邻人》一书的扉页上,他引用了美国前总统林肯的名言:



“同胞们,我们无法回避历史。”



到底是什么样的历史,让波兰人难以面对,又让全世界齿冷胆寒?


1.



1941年7月10日,1600名犹太人在波兰小镇耶德瓦布内被杀。



如果不是格罗斯对这段历史展开详细的调查,或许这一千多条人命,至今依然淹没在二战纳粹大屠杀的史料里。世人自会认为,纳粹德军要为这场屠杀负责。



令人惊愕的是,刽子手不是纳粹,而是犹太人的邻居——和他们一起世世代代生活在小镇上的波兰人。



几乎是一夜之间,小镇上一半人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把另一半人给杀了——所有犹太男人、女人和小孩,仅剩下7人幸存。




(图片来自网络:耶德瓦布内小镇)



杀人的手段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用棍棒打,用小刀捅,用石头砸,甚至有人把一位犹太少女的头颅砍下来,在广场上踢来踢去。



有一名犹太妇女,不想看着孩子被暴徒折磨至死。她带着孩子投河自尽,先将婴儿放入水中,亲手溺死了他们;然后自己跳河,但始终沉不下去,在水中挣扎了好几个小时。围观的波兰人兴致勃勃地目睹她的惨状,还建议她怎样能死得更快一些。直到她完全沉入水底,人群才放心地散去。



有几个暴徒,挑选了一些健壮的犹太男人,驱使他们搬运硕大的列宁纪念碑,命令他们挖坑将石碑埋葬,然后再将他们杀死,丢入同一个坑中。



波兰人越来越兴奋,杀人的节奏也越来越快,无组织却不约而同地极尽残忍,其中最小的凶手,只有9岁。



他们很快发现,用这么“原始”的方法,一天之内肯定杀不死一千多个犹太人。于是想出了终极解决之道——将犹太人关在一个谷仓里,一起烧死。



可怜的犹太人像牛羊一样,被驱赶至葬身之所。谷仓被浇上汽油,点火,里面惨叫声连连,暴徒们在谷仓门口奏起了乐器,试图盖过咫尺之遥的哀嚎。



年幼的孩子未能赢得丝毫的怜悯,他们遭受了比大人更严酷的死刑:



“将小孩子的脚捆在一起,接着用干草叉,叉起这些被捆在一起的孩子,放在灼热的炭上烧烤。”



就这样,熊熊大火中,1500多条人命灰飞烟灭。




图片来自网络:耶德瓦布内惨案遇难者



2.



这个真实发生的故事,超出了我们之前对人性阴暗面的所有想象。心情沉重之余,一个巨大的疑问挥之不去:是什么,让波兰人对犹太人邻居痛下杀手,对其赶尽杀绝?



是因为纳粹德军的胁迫吗?



虽然小镇被纳粹占领,但德军并没有下达屠犹命令,更没有强迫居民必须杀人。屠杀的当天,德军没有参与,“他们仅仅是在一旁拍照”。相反,德国宪兵队的前哨站是整个镇子上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德国人没有下令,甚至连他们都抱怨波兰人做得太过火了,那又是什么,让波兰人拿起屠刀,投身血腥的残杀?



难道两个民族之间有深仇大恨,互不相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作者调查发现,在过去很长的时间内,犹太人和波兰人相处和睦,邻里之间的互动和联系十分频繁,“小镇生活就像一首田园牧歌”。



这就可以想象犹太人被杀时的惊恐。杀害他们的人不是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德军,不是穿着制服的陌生人,不是战争机器中的冰冷齿轮,“而是他们熟悉的面孔,他们过去的校友,向他们买牛奶的人、与他们在街上闲聊的人……”




耶德瓦布内的祭奠:图片来自网络



虽然两方无世代宿仇,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格罗斯一步步复盘当时的事件后发现,波兰人对犹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怨言的。



首先,波兰人和犹太人在宗教观念上素有分歧。每年复活节期间,天主教神父会在他们的布道词中将犹太人描绘为杀死上帝之人,而且很多波兰人怀疑,犹太人会用小孩的鲜血来祭祀。



但宗教上的这些分歧还不至于酿成反犹主义的思潮,在耶德瓦布内这样的乡村小镇上,敌对情绪就更弱了。



德国纳粹在波兰的政治宣传改变了这一切。宣传之词无不蛊惑人心:“是时候找那些害死耶稣基督的人算账了,他们用天主教徒的血做犹太逾越节薄饼,他们是世界上所有罪恶的源头……”当时,波兰国家政治党派和波兰天主教会都公开支持反犹太主义,反犹情绪在民间迅速扩散。



格罗斯将这一过程形容为纳粹的“憎恨的制度化运作”。人民受到国家机器的怂恿而敌视对方,彼此间的敌意就如兽性的本能一般。这样一来,社会中任何细小的裂痕最终都会迸裂为鸿沟,任何对立情绪都会不断恶化、加剧,整个社会彻底瘫痪。



恰好,在苏联占领耶德瓦布内期间,犹太人和苏军的关系过从甚密。波兰人怀疑犹太人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帮助迫害波兰的反苏地下组织。于是,他们又多了一种恨犹太人的理由,认为是时候“将这些害虫和吸血鬼从波兰大地上彻底清除”。



当德军打败苏联,进驻耶德瓦布内时,波兰人欢呼雀跃,他们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能杀犹太人吗?




图片来自网络:耶德瓦布内犹太人老照片



但作者深入梳理后也发现,这些普通人之所以发动杀戮,并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反犹主义者,也不是出于某种爱国情怀。有些人自己也是苏联的间谍,后来又为纳粹干活,两头通吃。比起形而上的原因,他们屠杀犹太人有更现实的动机,比如谋夺犹太人的财产——这可能是更原始的动力。



犹太人善于经商,生活富裕,他们的财产被很多无业流氓所觊觎。作者考证——“这场大屠杀的组织者,正是在事发之后将犹太人的财产据为己有的人”。



一直到1949年,小镇上的人们依然在竞相争夺犹太人的遗产,暗杀和举报因此而起。



而另一部分人参与和配合屠杀,更多是为了讨好纳粹当权者。



最开始德军提议,可以给每个犹太家庭留下一个活口。在场的居民积极表态,“没有必要”。



有好心的波兰妇女因为藏匿犹太儿童而成为众矢之的。村民反复劝说她把孩子交给德军,有人甚至计划用斧头砍下孩子们的脑袋。后来这位妇女骗他们说孩子已经被溺死,惶恐的邻居们才如释重负。



到这里,波兰人屠杀犹太人的理由似乎清晰了:想要讨好当权者,谋夺财产,纳粹的怂恿以及被煽动起来的复仇情绪,对勾结苏联的犹太人的秋后算账……在这么多因素的诱惑下,个人陷入了邪恶和癫狂。



但在作者看来,这些理由的解释力还是不够。它们仍然不足以回答,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如此趋同、自觉地选择杀戮?为什么不谋杀无辜之人的文化禁忌可以轻易瓦解?为什么平日里温和善良、遵纪守法的人,会不约而同地陷入一种精神错乱之中,竟和德国人一样,不把犹太人当人看,而是把他们视为病犬恶鼠、洪水猛兽,用尽一切办法铲除?




图片来自网络:耶德瓦布内大屠杀



作者进一步分析,这场杀戮之所以发生,一些先决条件是不可或缺的:人际关系的残暴化、道德沦丧,以及德军对一般民众使用暴力的准许。



苏德两军前后的占领,对波兰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苏军对波兰人进行大规模的逮捕和驱逐出境;纳粹德军的统治,制造了更大的破坏和更多的死亡。当国家政权、法律系统、社会秩序全部崩溃,活在两个极权阴影下的波兰人,神经脆弱,无枝可依,整日担惊受怕。



在极端恐惧之下,为了生存,很多人试图预测“这个世代相继掌权的吃人政体,最渴望从其治下的国民那里获得什么,因而陷入了极端的狂热之中,试图顺应、讨好政府”。在这一过程中,私人之间情感日趋淡漠,人性被严重扭曲,道德完全沦丧,个人像失控的魔鬼,在群体的掩护下,极尽所能地为所欲为。




希特勒和斯大林



如果说纳粹的大屠杀让我们看到了平庸之恶的可怕——众人放弃自己的思考和责任,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国家杀人机器的一部分;那么波兰小镇上的这场屠杀,让我们看到了人与生俱来的可怕原欲,那就是藏匿于人内心的施暴欲望,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和贪欲而不惜杀戮他人的嗜血人性。



这种如同兽性的本能,一旦失去外在的控制和约束,得到制度性的鼓励和默许,很容易变成一种群体极化的行为,在文明最脆弱的地方,爆发出不可想象的力量,造成巨大的毁灭。



在作者看来,纳粹的恐怖统治,就是在不断挖掘人性中的邪恶本能——



不仅是因为“它将乌合之众提升到掌权的位置”,还因为“简单的人,只要社会还是一个有序的整体,就仍然是正直、文明的人,但一旦哪里出现骚动和混乱,社会组织溃散,他们就会暴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有了所有人都参与的屠杀。




(图片来自网络:耶德瓦布内小镇大屠杀纪念碑)



即便作者试图从各个方面解释屠杀的原因,但整本书看下来,旁人可能还是很难接受这种集体的丧心病狂;还是很难理解,为何在强权没有逼迫的情况下,波兰人明明拥有一定的自治空间,还是会不约而同地在一夜之间变为疯狂的刽子手。



毕竟,对一个普通人而言,从怨恨、极端的对立到滥杀无辜,有着难以逾越的界限,总觉得中间有很多繁复的环节需要解释。



作者也说,这本书可能不会给读者一种知识上的满足感,因为他写到最后一页时,也无法对自己说出“嗯,我现在能理解了”这样的话。



或许,这本书的力量,恰恰在于这种解释上的无力感和杀戮动机的不可描述性。



因为人性的深渊不可预测,人性之恶不能完全用理性的逻辑来诠释,所以注定了很难在邻人和凶手之间树立一道无法穿透的厚实屏障,以彻底阻止大屠杀式的悲剧。



因而,无论什么时候,人类永远要心存警惕,努力呵护时至今日依旧脆弱的文明,不放弃修复人性的努力。尤其,当面对社会瘫痪和群体迷狂时,不要停止反思:



“哪些是我们可以做到的,哪些是我们本可以规避的,哪些是我们根本不必去做却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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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2019-12-02

6 个评论

这本书非常不错,
普通人作恶就像吸血鬼传奇里中世纪一群人火烧女巫一样。
这种现象中世纪有文革有现在依然有。
文明相比野蛮是那么的脆弱。
这在波兰人看来是难以理解的暴行,因为他们是文明种族。

但是在中国人看来,这是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的正常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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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历史上,就说现在:如果大洪水来了,粉蛆或者反贼都会变成张献忠。

粉蛆们杀我们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反而会很开心。

反贼中相当一部分人,杀粉蛆也会很开心。

这就是中国必须被粉碎的原因。

这片土地容不下双方共存。
中国大陆共产党统治下的奴才走狗们表示波兰人杀的太少与共匪走卒打手爱国五毛儿在中国动辄成万十万地滥杀自家邻居同事朋友玩伴的伟大民族复兴血腥屠戮业绩相比不值一提
新鲜出炉的俄罗斯电影《DAU:Natasha》就是这样,KGB把跟外国科学家睡过的女服务员叫过来,先虐待一番,然后让写什么针对外国科学家的黑材料都会照写,因为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这些。这种刑讯逼供是在极权体制下普遍存在的,没有什么搞不来的黑材料,没有什么整不到的人。
政府專制時大部分民眾人心惶惶,人在恐懼底下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幹得出來。辛德勒先生不必冒生命風險只是散財救人就已經很難很難做到了,才會被歌頌,要是這件事像去買菜一樣容易還歌頌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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