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经济计划的真正风险 《外交事务》2024年11/12月刊

《外交事务》2024年11/1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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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亚当·S·波森在《外交事务》杂志上发表的文章《特朗普经济计划的真正风险》的摘要：
经济民族主义及其风险
波森认为，特朗普的经济民族主义对美国经济和全球稳定构成重大威胁。他认为这些政策可能会：
- 降低美国经济增长
- 加剧通货膨胀
- 加剧收入不平等
- 损害国际关系

具体政策批评

贸易政策
- 特朗普的保护主义措施，包括关税和贸易战，可能会损害美国消费者和企业的利益。
- 这些政策可能导致其他国家采取报复措施，进一步损害美国的经济利益。

移民限制
- 波森认为，特朗普严格的移民政策可能导致经济关键部门出现劳动力短缺。
- 这可能导致生产力下降和经济增长放缓。

财政政策
- 文章批评了特朗普的减税政策和增加政府支出，认为这可能导致不可持续的赤字。
- 波森警告说，这些政策可能导致长期经济不稳定。

全球经济影响
- 作者对特朗普的政策对全球经济合作和稳定的影响表示担忧。
- 他认为，特朗普的做法可能会削弱美元作为世界储备货币的地位，并削弱美国的经济领导地位。

长期后果
波森警告说，特朗普经济计划的真正危险不仅限于直接的经济影响：
- 它们可能导致全球经济秩序的根本重塑。
- 存在全球经济民族主义增加的风险，可能导致全球经济不稳定。

结论
文章最后强调，需要采取更加平衡和国际合作的经济政策方针。波森认为，摆脱特朗普的经济民族主义对维护美国经济实力和全球稳定至关重要。


全文： 《特朗普经济计划的真正风险》特朗普的激进议程将对美国企业、工人和消费者造成破坏 
作者：亚当·S. 波森 (Adam Posen)  
2024年10月18日 

许多知识渊博的观察家和美国相当一部分选民对特朗普在其可能的第二任期内实施的经济计划感到冷静，甚至充满期待。一些人关注他延长减税和放松管制的承诺，将其视为以往共和党政策的延续。另一些人则指出，在COVID-19大流行开始之前，他的第一任期内低通胀和高股市回报的特征，并认为特朗普的政策，包括其在关税和移民方面的非传统做法，是成功的，至少没有危害。许多投资者和内部人士坚信，特朗普关于驱逐出境、贸易、中国和美联储的更极端威胁，实际上是对外国行为者、国内技术官僚或潜在的民主党众议院多数派的智慧策略。而且，人们普遍相信，如果特朗普的激进经济政策带来了沉重代价，特别是对投资者或大企业，他会调整这些政策。

然而，这种信心源于对特朗普当前经济计划真实危险的误解。没有任何一位美国总统在上任第一天就放弃了自己多次宣扬的经济优先事项。特朗普和他的竞选伙伴J.D.万斯提出了一套激进的大规模经济干预措施，包括对所有进口商品征收关税，税率为其第一任期对中国商品征收关税的10至15倍；驱逐或拘留100万至800万移民，其中包括一些当前合法在美国的移民；以及通过行政权力扣押国会拨款并干预美联储的利率设定独立性。这些政策比他第一任期内实施的措施严重得多。

支撑这些政策的世界观与里根和两届布什政府的政策完全不同。这种世界观更接近霍布斯主义而非哈耶克主义，将全球经济视为一个竞争游戏，其他国家都试图削弱美国，因此美国必须先发制人。特朗普坚称，通过遏制外国的经济活动，将会大幅改善他所偏爱的美国群体的生活。这一信条贯穿了他所有的经济政策提案。

这种方法在房地产开发和在线零售领域可能会带来收益，但国家经济远不止是政府之间各类协议的总和，即使在国际贸易谈判中亦如此。一个未能意识到这一点、反而试图最大化单次交易收益的政府将会削弱国家对长期投资的吸引力。

在过去50年里，无论总统政府在经济议程上有多少分歧，双方政党的总统都认识到促进整体宏观经济稳定的重要性。尽管对政府监管和公共支出持截然不同的看法，总统们一般都致力于减少长期不确定性。世界各地的其他政府也在这方面效仿美国，并获得了持续的利益。

相反，特朗普的方法则将不确定性武器化。但不确定性是一种难以控制的武器，若不谨慎使用，最终将反噬到操控者自己身上。

双输局面

根据特朗普的设想，驱逐大量无证工人；对大部分甚至全部外国商品征收高额关税；并增加总统对财政和货币政策的裁量权，将为美国工人带来繁荣。事实上，这些措施中的每一项都将产生相反的效果。通过限制美国企业、工人和家庭所珍视和使用的资源供应，它们将降低美国经济的生产能力。

这些措施还会使商业运营更加昂贵和不确定。为了自保、抵御供应和市场的不稳定，许多企业将会缩小规模运作。而美国商业部门可能会将对北美市场的销售和生产与其余全球市场分离开来。这将降低美国经济中私人投资的回报，降低每个人的实际收入增长。

设想一下大规模驱逐的前景。如果按照特朗普及其代理人的建议执行，至少130万人将被驱逐出境，其中大多数人都在美国经济中工作。该提议在选民中的大部分群体中颇具人气，并且总统有权实施。此外，它还有历史先例：艾森豪威尔政府的“湿背行动”（Operation Wetback）在18个月内驱逐了超过一百万人，当时美国总人口显著少于现在。

特朗普的驱逐计划的经济影响将是严重的。大量被雇佣的工人被驱逐，将导致特定行业和地区出现劳动力短缺，从而因供应紧缩而引发广泛的价格上涨。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如此大的负面劳动力供给冲击将导致经济全面滞胀，通货膨胀率将增加1.5%，国内生产总值将在三年内缩减超过3%。

这一冲击在依赖无证工人的行业中尤为强烈，如水果和蔬菜种植、酒店业、住宅建筑、采矿以及一些制造业，这些雇主很难找到合法工人来替代他们。合法工人享有更高的就业水平、更高的工资和比大多数无证移民更好的工作条件，通常不会轻易接受低薪工作。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企业可能会通过自动化手段减少劳动成本或收缩规模。

大规模驱逐还会从其他方面损害经济。正如经济学家迈克尔·克莱门斯所显示的，移民会为公民和合法居民创造就业机会——大约每10个就业移民就会创造1个工作机会。这是因为移民工人及其家人也是消费者。驱逐他们将会减少他们在美国购买的所有商品和服务的需求——以及受影响行业的工人需求。

此外，移民工人还扩大了税基，因为他们产生的利润和消费行为会被征税。他们也往往较年轻且害怕被驱逐，因此不太可能依赖政府福利。第一代移民也对经济做出了不成比例的创业和创新贡献，如果美国变得不再欢迎移民，这些贡献将会丧失。简而言之，特朗普的驱逐计划将导致经济增长放缓（如果不陷入衰退），通货膨胀上升，公民和合法居民的就业减少，创新减少。有意缩减一个国家的劳动力，无论广度还是深度，都是自毁行为。

特朗普的关税计划对经济供应面的另一部分同样具有破坏性。他提议对来自中国的商品征收60%的关税，对其他国家的商品征收10%至50%的关税。他声称关税将通过推动本地商业和创造新就业机会来自给自足。特朗普还声称，这些关税产生的收入将大部分抵消他提议的企业和高收入个人减税政策的费用。事实上，这些全面关税的成本将主要转嫁给消费者，导致一些进口商品价格上涨或短缺。美国公司如果能生产某些进口商品的替代品，他们只会在能够定价略低于关税驱动价格的情况下这样做，否则他们将放弃这部分利润。

通货膨胀的后果将特别影响低收入家庭，因为这些家庭的预算主要用于进口衣物、玩具、电子产品、能源和食品。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这些关税将使每个家庭的年均支出增加至少2600美元，其他研究估计成本甚至是这个数字的两倍。对于依赖进口产品的公司来说，价格上涨和替代品的缺乏可能会导致它们破产。第二个特朗普政府将基本重现疫情期间供应链中断的部分影响。这些关税与特朗普第一任期的关税不同，因为它们适用于更广泛的商品，税率为之前的10到15倍。

就税收而言，关税不能替代其他联邦税收的任何重要部分，关税的目的是迫使消费者转移购买。如果政府增加对某种商品的税收，随着时间的推移，纳税人会找到替代品或减少该商品的消费，税收收入也会随之减少。当企业因成本过高而倒闭时，税收收入也会减少。特朗普20%的普遍关税在第一年将带来相当于GDP的1.0%到1.5%的收入，之后将逐渐下降；更高的关税率会带来更少的收入。

行政过度干预

由于减税成本高昂，而提议的关税不会产生大量收入，特朗普的计划将导致巨大的联邦赤字。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无党派分析师估计，这些提案将在十年内增加3.5万亿到5万亿美元的赤字。（特朗普的对手、现任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提议的经济计划也会增加赤字，但金额不到该数字的三分之一。）最近由公共财政领域领先的学者进行的一项无党派研究表明，特朗普2017年的减税产生的增长和税收收入远低于所损失的直接税收。

美国联邦预算赤字约占GDP的7%，在国家享有充分就业且没有金融、健康或军事危机的情况下，这个比例过高。每年将这个比例增加1.5%或更多将迫使政府将联邦预算中越来越大的一部分用于支付债务利息。由于特朗普还提议实施新的障碍以进一步阻止中国和其他外国对美国经济的投资，包括可能对外国购买美国政府债券征税，因此财政部可用来为赤字融资的买家数量将减少。当财政部发行更多债务但合格购买者减少时，必须支付更高的利率才能出售所有债务。减少国外储蓄供应，就像减少商品或劳动力供应一样，会给美国带来成本。

特朗普还表示，作为总统，他将行使行政权力扣押——即拒绝支出——国会拨款的资金，以减少其政府反对的公共支出。通过这种做法（即有效地威胁政府停摆），特朗普将在预算谈判中获得影响力。但即使联邦法院裁定这种行使权力合法，它也将进一步侵蚀已经动荡不安的美国预算程序的透明度和可预测性。糟糕的财政治理导致国内外投资者将政府债务视为风险更高，因此要求更高的利率来持有。

特朗普还威胁要显著削弱美联储的独立性，这是一项支撑美国经济稳定的关键支柱。由于美联储能够不受短期政治压力的影响设定利率，独立的美联储可以在需要时踩刹车，正如它在2022年和2023年成功应对疫情后通货膨胀的情况下所做的那样。一个能够在没有政府干预的情况下对通货膨胀压力做出可靠反应的中央银行对于防止价格飙升时的通货膨胀螺旋上升至关重要。

特朗普可能通过将政治任命人加入美联储、更换美联储主席为政治盟友，或改变美联储决策规则的方式来施加影响。这种干涉将导致更高的通货膨胀和更频繁的经济波动周期。一些人会反对特朗普声称行使行政权力控制美联储只是虚张声势。但是如果私人投资者认为这种威胁是真实的，他们将考虑更高的通货膨胀预期，并要求补偿这种风险。如果政客在财政和货币政策上制造不确定性，投资者不会遵循政府的意图行事。

疯狂经济学

特朗普的几乎所有经济提议都会减少劳动力、工业投入、消费品和联邦税收的供应。他的策略将在美国经济中产生不确定性，因为企业和消费者会担心价格上涨或政府随时可能限制资源的获取。这与旨在宏观经济稳定的政策完全相反，而这些政策在全球范围内已有成功的记录，带来了持续的增长和低通胀。

面对经济不安全、供应端萎缩以及赤字和价格上涨，投资者将向美国政府收取更高的利率。即使是总部设在美国的跨国公司也会减少在国内市场的投资和就业计划。即使它们的政府偶尔在特定时刻屈服于特朗普的方法，这些公司也不必接受其要求。

一些投资者和观察家认为对特朗普经济政策平台的担忧被夸大了。他们认为，由于特朗普的计划威胁到企业利润，包括那些支持共和党阵营的有影响力的群体，这些计划不太可能得到实施。按照这种想法，如果股市下跌或利率上升，第二个特朗普政府将会减少或扭转其政策。另一些人认为，这类似于“疯子理论”的外交政策：通过威胁极高的关税、大规模驱逐或拒绝支出拨款，特朗普将从外国政府和民主党国会议员那里获得让步，而无需兑现他的威胁。

然而这种假设在过去被证明是错误的。特朗普第一任期实际上执行了大部分承诺的贸易、财政和劳工政策——即便这些政策带来了不良结果，也没有改变。与“疯子理论”的外交政策类似，威胁必须是可信的，才能产生预期效果。如果足够多的专家和投资者押注特朗普不会兑现他所说的事情，或者如果成本上升他会取消政策，那么特朗普将需要兑现这些威胁以展示其强硬态度。否则，他将被外国政府和企业忽视，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特朗普议程的问题不仅仅在于他的政策会损害美国经济。与创造海外不安全的不可预测政策在某些情况下可能带来有利结果的外交政策不同，在宏观经济领域，创造不确定性将损害美国的生产能力。在全球市场中，华盛顿可以与政府进行谈判，但个人企业、投资者以及成百上千万的普通人（无论国内还是国外）会试图减少对特朗普政府的脆弱性，而美国无法控制或阻止这种反应。

因此，通过在双边谈判或某一行业中施压获得的任何短期利益，将被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成本大大抵消。这是特朗普议程的根本缺陷，这个议程与过去半个世纪两大美国主要政党追求的任何经济计划都有根本的不同。如果特朗普胜选，他至少会试图通过威胁手段将不确定性武器化，而这将对美国造成难以逆转的损害。

亚当·S·波森（Adam Posen）是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所长
以下是亚当·S·波森 (Adam S. Posen) 的背景概要:

亚当·S·波森是一位著名的美国经济学家,现任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 (PIIE) 所长,自2013年1月起担任该职务[1][2]。

教育背景

- 1966年出生于马萨诸塞州布鲁克莱恩
- 毕业于哈佛大学,获得学士和博士学位[1]

职业生涯
- 1997年7月加入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
- 2009年至2012年担任英格兰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外部投票成员
- 1994年至1997年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工作
- 曾为多个国家政府机构和中央银行担任顾问[1][2]

研究领域
波森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国际经济学领域:
- G20国家的货币和财政政策
- 欧洲经济一体化
- 中美经济关系
- 金融危机和稳定性
- 中央银行问题[2]

他是最早研究中央银行独立性政治基础的经济学家之一,并分析了日本大衰退作为宏观经济政策失败的案例[2]。

出版物和成就
- 与本·伯南克等人合著《通货膨胀目标制:国际经验的教训》
- 著有《恢复日本的经济增长》(1998年)
- 2012年被《大西洋月刊》评为"超级明星中央银行家"
- 2014年被授予大英帝国最优秀勋章荣誉司令勋位(CBE)
- 2021年获得日本政府颁发的旭日勋章[1][2]

在波森的领导下,彼得森研究所已发展成为国际经济学领域公认的领先独立智库[2][3]。

Citations:
[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dam_Posen
[2] https://www.piie.com/experts/senior-research-staff/adam-s-posen
[3] https://cepr.org/about/people/adam-s-posen
[4] https://www.americanacademy.de/person/adam-s-posen-0/
[5] https://www.bruegel.org/people/adam-pos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