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黎明】为什么清醒的人总能发现彼此？

     我经常在冬日的早晨，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出门上班，看着这座城市也渐渐醒来。走到了公交车站是七点左右，所有的路灯全部都关闭了。早晨第一班公交车是在七点半，错过了就要等到一个小时以后了。今天我就像往常一样在公交车站等着。风吹着我没有被覆盖住的脸，像刀子割一样。我出门前看了看天气预报：雨夹雪，气温变化较大。所以我穿了很多衣服。昨天下了今年的初雪，在所有的地方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虽然是七点钟，但是天空还是一块黑布，只有天空上的几朵云反射出城市的灯光。地平线上看不到任何太阳升起的迹象。对于我这个怕黑的人来说，忍受了十多个小时的黑暗，在黑暗中入睡，在黑暗中醒来。那些在阳光下醒来的人们，实在是很幸运。我真的很羡慕他们。我在黑暗的黎明，看不到任何生活的迹象。不过，我看到的是生活的开始。虽然路上行驶的汽车没有几辆，但是随着我走出门，也不断的听见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轮胎压过水泥路发出的噪音。

     那些雪是留不住的。太阳升起了之后就会消失了。在我对面的早点铺也开始了一天的经营。说是早餐铺，实际上全天候开着。卖的也就是一些粉面还有炸油条什么的。我闻着炸油条和白米粥的味道，想起来我还没有吃早饭：不是很饿的话，是闻不到白米粥的味道。我穿过马路去买早餐。早餐店老板在黑暗中入睡，在黑暗中醒来，等待着朝阳下生活的气息——像我一样的食客们。我同他攀谈了一番。他说，自己每天起早贪黑的，一整天守着这个铺面，最喜欢的还是早上起来的人们。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有看过刚下锅的油条、刚浇在锅底的鸡蛋吗？做了这么多年的早餐店了，还是最喜欢这些东西。刚下锅的油条像变红的朝霞，鸡蛋像太阳。无论天气怎么样，都能给人带来光明。其实也是给自己带来慰藉，感受着炉火的温暖，撑过最寒冷的黎明。

   路过一位下班的环卫工人。在黄昏时分醒来，在黎明时分入睡。他是一位健壮的老年人，挺拔的脊背没有被岁月压弯；即使在黑夜里活动，眼睛里也有光。站在大街上，像一颗松树用自己的枝叶轻抚着地面。他是热爱自己的工作之人。从他轻快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他在没有阳光的黑暗里摸索，为的是给阳光开道。但是当太阳出来之后，他就回家睡觉了。

     渐渐的天亮了。太阳在地平线露出了简简单单的一角。可就是这一点点光明，注意扫去整个天空的黑暗。当太阳出来一半时，天空全部都亮了。黑暗的退场是那么快，你不会想到它曾经霸占整个天空十数个小时。

     付完早饭钱公交车刚好过来了。我上了公交，同数十个躯壳挤在一起，他们的眼中有的有光，有的没有光。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和我一样，在最黑暗的时候应征着光明的号召，摆脱黑暗的困扰徐徐前进。我注意到，在这一行军之中，有人缓缓退场。就像那位环卫工人一样。我也看到了很多醒在阳光之下的人们，他们无疑是幸运的，但是黑暗被扫去的那一瞬间，那种壮观、震撼与鼓舞的感觉，是很难体会到了。此时，所有沉睡的人们都醒来了，使黑夜给生活让道。

     奇怪的是，很多人生在阳光底下，眼睛里却没有光，精神萎靡仿佛是半夜一样；但很多人，我的意思是，真的很多人，像那位环卫工人一样，在黑暗里生长，却始终精神十足。我想，大概是因为，在黑夜中醒来的人们，心中有太阳，而不用借助睡眠而度过漫漫长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