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敬:只有自由主义和早期基督徒没有偶像崇拜
[08:30] 中國的歷史是誰製造出來的?就是範文瀾他們在延安製造出來的,後來幾經修飾。範文瀾他們當時是在跟陶希聖和戴季陶進行競爭。所以,後來九十年代國共兩種版本的歷史合流,就變成了我們現在理解的一個具有人格化的中國歷史。這個中國歷史可以解釋出黃埔軍的總司令為什麼會跑到北京去,因為他們的大腦是根據這個建構的歷史而形成的。對於他們來說,什麼叫做君父?沒有君父的生活是不可想像的。中國是一個人格化的君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漫畫當中,高盧公雞(Gallic rooster)、約翰牛(John Bull)、日耳曼妮婭女神(Germania)揮舞著希臘神話中雷神和其他神的武器,在歐洲的上空相互交戰,像是《伊利亞特》那些史詩中的神和女神一樣。這就是現代民族國家人民理解歷史事實的基本方式。在他們心目中,中國、法國和英國這樣的實體是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相當於大清國臣民心目中的君父。君父是神聖的,不服從君父是不可能的,會導致整個人格系統的瓦解。沒有君父也就沒有你,你自己也就立刻不存在了。
[09:56] 相反,你要填補這個真空,你不可能像是自由主義者或者基督徒所想像的那樣:“國家是什麼?就是偶像崇拜。國家殺了多少人?”國家不是像美國例外論所體現出的那樣。小布什總統說:“薩達姆到底有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們有沒有冤枉他?”好像伊拉克是一個人,他要根據普通法的原則無罪推定。這種觀點只有英美人才會有,這不符合由法國開始的民族國家的正宗。民族國家的正宗就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國家利益是高於一切的。為國家利益,要清除一切潛在的隱患。南唐有沒有造反是次要問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伊拉克有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純屬扯淡,有沒有遵守聯合國決議純屬扯淡。你是不是構成了對我們製造的國際體系的威脅?如果有威脅,你就算是聖人也要清除掉。紅衣主教黎塞留毫不猶豫地認為,即使把土耳其人引進歐洲來,殺了最虔誠的正教徒,也絲毫不違反他對君父的神聖義務。這才是民族國家的正宗的意識形態。 [11:06] 民族國家就是按照這種方式建立起來的,是一種擬人化的偶像崇拜。它殺了這麼多人,而且是無罪而殺人,它公開就宣佈它有無罪而殺人的特權。殺害無辜的是誰呢?是摩洛克(Moloch)。絕大多數基督徒都是被他們時代流行的思想(哪怕是混亂和矛盾的思想)所裹挾的,而原本意義上的基督徒肯定是國際主義者。那些頭腦比較精密、不大會被流行意識形態迷惑的基督徒肯定一開始就會看出:“民族國家不是別的,就是斯巴達人的雅典娜和雅典的雅典娜、羅馬的萬神殿和東方諸神交戰的那個時代的捲土重來。比起中世紀基督徒和伊斯蘭教徒都是國際主義者的那個時代,這無非是希臘羅馬的異教世界以擴大化和深化的方式改裝為民族國家,捲土重來。他們一定會使現代世界遭到羅馬帝國建立以前希臘人和羅馬人遭受的那些痛苦,活人要為偶像獻祭,最大的偶像除了國家就沒有別的。” [12:23] 但是,這些人在政治上一定會失敗的,因為只有偶像才能填補偶像。如果你說英國不對的話,那麼你變成一個無國籍的人,你將會毫無力量。說德國不對的話,那麼你唯一可行的做法就是發明一個捷克民族,儘管捷克民族根本就是盧森堡王朝的龍興之地,是神聖羅馬帝國的長安城和洛陽城。長安和洛陽如果都不是德國的話,那麼憑什麼馬來西亞人還要認為自己是帝國的子民呢?但是,普魯士人在帝國就是馬來西亞生番,是被迫害、被像野獸一樣誅殺的生番和被殖民者,卻要由普魯士人來繼承帝國,而帝國王都所在的維也納和布拉格卻宣佈他們不是德國人。這就是民族發明的荒謬。但是它荒謬卻能站得住,因為人的心目中的神話結構需要一個君父來填補。如果你想要趕走一個君父的話,只有依靠另外一個君父,一個偶像來替代另一個偶像,否則這個空缺是無法填補的。
[13:32] 所以這就是基督教的另一個原理:天國不可能在世界上建立,塵世當中是執行不了基督教會所推崇的那些倫理的,包括基督教會自身也不能。教會不能生活在沙漠中或者真空中,它要領有土地和財產。這些土地和財產來自誰?來自國王、公爵或其他主權者。這使它進入了現實的政治體系和經濟體系當中,這些義務使得教會的普通信徒不可能真正免於偶像崇拜。免於偶像崇拜,你就要停止在文明社會中生活,回到荒野中去。也許聖安東尼(Anthony the Great)那些住在沙漠中的隱士是唯一勉強可以算得上合格的基督徒。英國和普魯士的國教會信徒顯然不是,美國那些動不動就要為波蘭人或者古巴人申冤的“政治牧師”當然更加不可能是,你們全都是偶像崇拜者。而且,偶像崇拜者獲得馬基雅維利主義勝利的唯一可能性就是發明民族,用我的民族來抵抗你的民族。
[09:56] 相反,你要填補這個真空,你不可能像是自由主義者或者基督徒所想像的那樣:“國家是什麼?就是偶像崇拜。國家殺了多少人?”國家不是像美國例外論所體現出的那樣。小布什總統說:“薩達姆到底有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們有沒有冤枉他?”好像伊拉克是一個人,他要根據普通法的原則無罪推定。這種觀點只有英美人才會有,這不符合由法國開始的民族國家的正宗。民族國家的正宗就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國家利益是高於一切的。為國家利益,要清除一切潛在的隱患。南唐有沒有造反是次要問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伊拉克有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純屬扯淡,有沒有遵守聯合國決議純屬扯淡。你是不是構成了對我們製造的國際體系的威脅?如果有威脅,你就算是聖人也要清除掉。紅衣主教黎塞留毫不猶豫地認為,即使把土耳其人引進歐洲來,殺了最虔誠的正教徒,也絲毫不違反他對君父的神聖義務。這才是民族國家的正宗的意識形態。 [11:06] 民族國家就是按照這種方式建立起來的,是一種擬人化的偶像崇拜。它殺了這麼多人,而且是無罪而殺人,它公開就宣佈它有無罪而殺人的特權。殺害無辜的是誰呢?是摩洛克(Moloch)。絕大多數基督徒都是被他們時代流行的思想(哪怕是混亂和矛盾的思想)所裹挾的,而原本意義上的基督徒肯定是國際主義者。那些頭腦比較精密、不大會被流行意識形態迷惑的基督徒肯定一開始就會看出:“民族國家不是別的,就是斯巴達人的雅典娜和雅典的雅典娜、羅馬的萬神殿和東方諸神交戰的那個時代的捲土重來。比起中世紀基督徒和伊斯蘭教徒都是國際主義者的那個時代,這無非是希臘羅馬的異教世界以擴大化和深化的方式改裝為民族國家,捲土重來。他們一定會使現代世界遭到羅馬帝國建立以前希臘人和羅馬人遭受的那些痛苦,活人要為偶像獻祭,最大的偶像除了國家就沒有別的。” [12:23] 但是,這些人在政治上一定會失敗的,因為只有偶像才能填補偶像。如果你說英國不對的話,那麼你變成一個無國籍的人,你將會毫無力量。說德國不對的話,那麼你唯一可行的做法就是發明一個捷克民族,儘管捷克民族根本就是盧森堡王朝的龍興之地,是神聖羅馬帝國的長安城和洛陽城。長安和洛陽如果都不是德國的話,那麼憑什麼馬來西亞人還要認為自己是帝國的子民呢?但是,普魯士人在帝國就是馬來西亞生番,是被迫害、被像野獸一樣誅殺的生番和被殖民者,卻要由普魯士人來繼承帝國,而帝國王都所在的維也納和布拉格卻宣佈他們不是德國人。這就是民族發明的荒謬。但是它荒謬卻能站得住,因為人的心目中的神話結構需要一個君父來填補。如果你想要趕走一個君父的話,只有依靠另外一個君父,一個偶像來替代另一個偶像,否則這個空缺是無法填補的。
[13:32] 所以這就是基督教的另一個原理:天國不可能在世界上建立,塵世當中是執行不了基督教會所推崇的那些倫理的,包括基督教會自身也不能。教會不能生活在沙漠中或者真空中,它要領有土地和財產。這些土地和財產來自誰?來自國王、公爵或其他主權者。這使它進入了現實的政治體系和經濟體系當中,這些義務使得教會的普通信徒不可能真正免於偶像崇拜。免於偶像崇拜,你就要停止在文明社會中生活,回到荒野中去。也許聖安東尼(Anthony the Great)那些住在沙漠中的隱士是唯一勉強可以算得上合格的基督徒。英國和普魯士的國教會信徒顯然不是,美國那些動不動就要為波蘭人或者古巴人申冤的“政治牧師”當然更加不可能是,你們全都是偶像崇拜者。而且,偶像崇拜者獲得馬基雅維利主義勝利的唯一可能性就是發明民族,用我的民族來抵抗你的民族。
8 个评论
你姨这段在他自己的众多论述中也属上乘了 直指认知结构本源
纠正一个小错误
斯巴达的守护神是是阿波罗和阿尔蒂密斯 不是雅典娜 估计口误了
纠正一个小错误
民族國家不是別的,就是斯巴達人的雅典娜和雅典的雅典娜
斯巴达的守护神是是阿波罗和阿尔蒂密斯 不是雅典娜 估计口误了
「因为现实烂,所以我当然应该跟着烂」。
「因为不可能,所以理念的好,永远是想象中的好」。
上述区间,所谓「支言支语」,概莫能外。
既然如此,你还「发明」什么呢?
「因为不可能,所以理念的好,永远是想象中的好」。
上述区间,所谓「支言支语」,概莫能外。
既然如此,你还「发明」什么呢?
阿姨这个说法很不准确。一神教的本质就是偶像崇拜。耶和华不否认自己是偶像,只是认为其他偶像没有用。而偶像崇拜,是一种思维方式。
正教从前有圣人遗体祟拜,就是把圣布盖在古尸上供人膜拜,现在已经少了很多,哈萨克族正教徒不学东欧人热中拜圣人
民族主義怎麼就變了偶像崇拜?沒有民族或國族主義,東西德就沒有必要統一,波蘭,烏克蘭為什麼要從蘇聯分裂出來呢?那麼這個世界早就又開始在多民族的熔爐中混戰了。一個有自我認同感的民族怎麼肯一直被外族統治呢?除非一直有主體民族壓住或懷柔,只要外族條件不充分時,必然就要分裂。
刘仲敬自己是不是在搞偶像崇拜?
>> 「因为现实烂,所以我当然应该跟着烂」。「因为不可能,所以理念的好,永远是想象中的好」。上述区间...
妳不喜歡劉阿姨可以,這段講話在用中性角度看待偶像崇拜吧,並無徹底排斥的意思